第 331 章 公开审理

请君莫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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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翠微立刻意识到是衙门里有女子受伤了,丝毫不敢耽搁,转身朝吴宅中走去,吩咐门房道“去请白大夫来,让他带上药箱在门口等我。”

    “是”

    门房领命去了,柳翠微快步朝卧房的方向走去,进了屋从柜子里从里到外找了一身新衣裳抱在怀中,随后又带着钥匙去了一趟库房,找了一瓶宜王赏赐的金疮药,这才来到宅门口。

    白大夫已经背着药箱等在那儿了,见到柳翠微过来,便问道“柳姑娘,可是大人身体有恙”

    “不是,请白大夫随我走一趟吧。”

    “请。”

    柳翠微带着白大夫从县衙的后门进了后院,柳万已经侯在那儿了。

    “柳姑娘,这边请。”

    柳翠微和白大夫跟在柳万后面,无需柳翠微出言询问,柳万直接说道“今日大人审理卷宗之时,发现了一桩杀夫案似有蹊跷,便当堂推翻,只是那妇人在牢里受了些苦,大人便将她安置在了偏房。”

    柳万将二人引到门口,上前敲了敲门“大人,柳姑娘和白大夫来了。”

    “让她们进来。”

    柳万这才推开门,对二人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二人进去以后,柳万从外面将门带上,守在了门口。

    绕过屏风,看到吴蔚正站在床边,柳如坐在床上,正在喂半靠在床上的妇人喝汤,食盒就放在了桌上。

    柳翠微将衣裳放在桌上,白大夫则是背着药箱来到了床边。

    “白大夫,先让她喝点汤,等喝完了这碗汤你再给她看看。”

    柳翠微从怀中取出金疮药,一并交给了白大夫,说道“这是宜王殿下赏赐的金疮药,这位大姐的身上好像有外伤。”

    张余氏眼含热泪,感激地看了众人一眼,但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说不出话来。

    柳翠微朝吴蔚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二人便默契地出了屋子,来到院中一处角落,柳翠微问道“怎么回事”

    吴蔚将整个案件简单地梳理了一遍,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这是一场冤案,但要调查过后才能判定,我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

    “这位余姐姐伤的不轻,先把她身上的伤,治一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两日再升堂吧。”

    转眼过了两日,张余氏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不少,前去接张余氏父兄和其他证人的赵银也回来了,吴蔚一直派人盯着原告张家那边,在听说了要重审张余氏杀夫案后,张老夫人还专程来县衙门口哭闹了一通,不过被吴蔚派人打发了。

    按照吴蔚的本意,她是想先开棺验尸的,但考虑到梁朝的风土民俗,便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了下来。

    由于张家老夫人到处宣扬“天理不公”是以在吴蔚正式升堂审理此案的当天,许多清庐县城的百姓都闻风而来,想要看个究竟。

    吴蔚索性命人将县衙

    大门敞开,并在公堂之外放了一些长凳,在大堂入口处拉了一道警戒线。

    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审案的,平日里他们只能站在县衙门口,远远地听个声音,哪有此等待遇这个消息一传开,来看热闹的百姓更多了,大堂之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赵捕头见状,只得紧急又调来了一班衙役,专门来维持场内的秩序。

    柳翠微,孙秋霜,柳正善,还有“万事如意”在堂外人群的最前面。

    吴蔚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端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堂下左右两侧,立着手持杀威棒的衙役,大堂正中,分立着原告和被告两家人,张余氏坐在凳子上,身后站着她的父兄,还有那位同村的渔夫,以及两名同村的邻居。

    张家老夫人同样被赐了坐,她的身后站着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媳,以及四名之前指证过张余氏与渔夫“眉来眼去”的邻居。

    原本偌大的公堂,此刻略显拥挤。

    张老夫人攥着一张粗布帕子,捂着脸断断续续地哭着,堂外隐隐传来议论之声。

    “啪”的一声,吴蔚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肃静”

    公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吴蔚将本案的卷宗递给一旁的师爷,说道“念。”

    “是”

    “弘宣五年,三月初八,清庐县平安巷,东数第三户张家,张王氏同次子张涛,儿媳张王氏,击鼓鸣冤。状告长儿媳张余氏,偷奸不成,谋杀亲夫。死者张波,生前乃是游方货郎,常年在外,故夫妻成亲多年,未有子嗣。张余氏因空房难捱,不堪寂寞,与母家同村渔夫丁仲暗通款曲,时有人证邻居崔安,杜贺,周李氏,王氏,亲眼目睹渔夫丁仲,趁张波不在,数次白送鱼给张余氏,二人时常说笑。经查,张余氏不守妇道属实。三月初七,张波归家,张余氏趁机将张波灌醉后,用剔骨刀将张波杀害,张王氏赶到时,张波已死,遂喊来次子和儿媳将张余氏绑了,于次日清晨扭送衙门,张余氏抵死狡辩,当堂冲撞知县,判鞭笞二十,后仍拒不认罪。本县明察秋毫,多方调查,现人证物证具在,张余氏偷奸不成,杀夫成立,依照本朝律例判处张余氏斩监候,择日押送刑部,以待处决。渔夫丁仲,虽尚未与张余氏勾搭成双,但乃是张波之死的诱因,判处丁仲赔偿张家钱两罐,用于张王氏养老之用,以儆效尤”

    师爷将上一任知县审理本案的卷宗大声念了出来,话音落,议论声四起。

    这也是许多百姓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办案卷宗,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没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听完判决之后,只觉得世风日下,若不是见周围有衙役在维持秩序,恨不得要冲上来扇张余氏几巴掌。

    张老夫人也适时哭了起来,悲鸣道“我苦命的儿”

    听到张老夫人的哭声,堂外的百姓们纷纷露出了同情之色。

    吴蔚不得不再次敲击惊堂木,维持堂中的肃静。

    但众人看向吴蔚的目光则多了几分耐人寻味来,他们不明白,吴蔚为何要替这样一个不守妇

    道,杀害亲夫的妇人翻案。

    “丁仲”

    渔夫丁仲被点到了名字,上前两步,跪地道小人在。”

    “本官问你,与张余氏有私情之事,你认不认”

    丁仲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声道“小人不认,还望大老爷做主”

    张家人立刻炸锅了,先是张涛之妻啐了丁仲一口,随后张涛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吴蔚直接取了一支令箭丢在地上,冷冷道“再有扰乱公堂者,立刻绑了”

    “是”衙役们齐齐将杀威棒往地上一戳,张涛这才冷静下来。

    吴蔚扫视一周,说道“问到你们才准说话,其余人保持安静张老夫人,你也别哭了。”

    吴蔚又对着丁仲说道“既无私情,那你为何要时常白送鱼给张余氏”

    “大人,小人幼年丧父,少年丧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与余家是同村的邻居,余家伯父和大哥经常给小人饭吃,小人长大以后学到了些抓鱼的手段,抓了鱼就拿到县城里卖,小溪村到县城要走一天一夜,这鱼卖不完,拿回去也是臭了,正好余家妹子的婆家离市集不远,小人就将卖不掉的鱼送给她吃,全是为了报答余家对小人的恩情,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吴蔚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起来吧。”随后有看向小溪村来的两位证人,问道“丁仲此言,属实吗”

    一名村民立刻说道“大人,是真的丁仲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谁家多一口剩菜剩饭都给他送去,余家和丁家挨着,丁仲吃余家的饭最多”

    另外一名村民说道“大人,丁仲的亲事都定下了,再过几个月新妇就过门了,何必勾搭别人家的娘子我们小溪村可不能受这份污蔑,大老爷做主啊”

    吴蔚又看向指证张余氏和丁仲有染的几人,问道“本官问你们,你们除了看到丁仲送鱼给张余氏,是否有见过二人有其他的私下接触”

    几人面面相觑,陆续摇了摇头。

    见状,吴蔚又问道“那丁仲又是什么时辰给张余氏送鱼呢”

    几人回忆了片刻,一人说道“一般都在午后,未时,申时”

    “未时,申时,正是市集散市的时辰,证明丁仲送的鱼,是卖剩下的既然有人看到丁仲送鱼,证明他并未背着旁人,未时申时,无论冬夏均是白天,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是如何偷情的”

    场中所有人都被吴蔚给问住了,丁仲不住地磕头,感谢吴蔚,张余氏也红了眼眶,眼泪汩汩的流。

    就连堂外的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一改之前的义愤填膺,纷纷思考起来。

    若是如此都能算作“偷情”那这日子要怎么过

    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似闺阁千金那般专人伺候,可以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身不见外男,像他们这种人家,特别是丈夫白日里有营生要做的,采买赶集都是家中女主人的活。

    吴蔚又问道“张余氏,你和张波的感情如何”

    “既嫁了他,便好好过日子了,从未想过旁的。”

    “嗯,张家的几位邻居,可曾听过张波有要休妻的消息,或者夫妻争吵,张波殴打妻子之事”

    其中一人答道“张波是跑远货的,一年也才回家三四趟”

    “那就是没听说过了”

    “是。”

    吴蔚默默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的“杀人动机”四个字下面,画了一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