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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似水。
零散的雨依旧在落着。
雨落绿叶。
晶莹的水珠在叶面上积蓄，再滴落。
养怡苑。
望月阁。
阁楼无顶。
木质地板已全被打湿。
吴璇光坐着湿漉漉的地板上。
还穿着一身被雨水浸透的白色病号服。
很狼狈。
在他身旁，是璇光刀。
曾经耀眼的璇光刀，此时却已暗淡无光。
青色的刀柄，淡青带暗色的刀身。
这便是璇光刀的本来面目。
其实从他败的那一刻。
从他躺在擂台上重伤垂死的那一刻。
璇光刀便已经失去了他曾经的光辉。
吴璇光。
就若他的名字一般。
他自幼时，那便是光，璀璨的光。
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最为夺目的那一个。
总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他一直沐浴在最为璀璨的光辉之中。
他本身就是光。
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很骄傲。
他自命不凡。
本就不凡。
但这一切。
都已被打破。
就在今日，他的骄傲被狠狠的击碎。
他的自信被摧毁。
甚至连他的傲骨似乎都要被折断了一般。
他很难接受。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一切都是现实。
无论他多么的难以接受。
事实就是事实。
似乎，连光都已经抛弃了他。
他的璇光。
他那柄璇光刀已无了丝毫光彩。
哒，哒。
从阁楼边缘。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踩起点点水珠。
溅于空中，开出花来。
“不冷么。”
他轻声询问。
来的不着痕迹，就像是凭空出现。
“我……”
吴璇光如遭雷击，顿时浑身一颤。
他有些紧张，有些畏惧。
他不敢抬头去看来人。
羞愧，在他的内心弥漫。
这是一个中年人。
相貌平平无奇，一对饱经沧桑的眸子初看很平静。
再看，有些幽深，而更深处又似乎有着无尽的波涛在酝酿。
一袭墨黑布衣，没有丝毫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没有什么凌人的气势。
就仿佛要与天地容与一体般。
亦或者，他就是天地。
“父亲……我……我给你丢人了。”
吴璇光深深的将头埋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了。
再也不复曾经的淡定从容，也无丝毫雍容华贵的气质。
狼狈，而颓废。
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失望的只是你自己，而非我。”
那人，那位整个龙国最为顶尖的存在。
站在整个龙宫巅峰的最强者。
他神色平静，看着漆黑的天空。
“父亲……”
吴璇光顿时微怔，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不抱有期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他，收回视线。
数步迈出。
这一次，水浪不兴。
更不着丝毫痕迹。
立于栏后，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父亲，你……你从未对我有过期望？”
吴璇光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失魂落魄。
“是你的期望太高了。”
“在你这个年纪，我远不如你光彩夺目。”
“我的光芒，让你走的太顺利了。”
“你却不知，失败同样是武者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没有失败的衬托，又怎么彰显出成功的可贵？”
“我曾经失败了很多次。”
“可在最后，是我站在这里。”
那个男人回过了头，目光炯炯地放在了吴璇光的身上。
“而曾经那些赢过我的对手，大多都已作古。”
“站的太高会冷的。”
他的语气又陡的一缓，就若一位慈父般叮嘱：
“特别是在这样的冷雨夜，会冷的。”
“身寒尚可，心寒难医，早些下去吧。”
言罢，那道身形陡然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吴璇光呆呆地望着他父亲曾经站着的位置。
久久难以回神。
不知多久，雨更大了。
阁楼顶的那两盏灯笼早已被雨水打灭。
一片漆黑，连月色都不见。
吴璇光依旧这么坐着，发着呆。
“弟弟，你的骄傲呢？”
脚步声响起，与之相随的是大片的水花溅起。
声音有些凌厉，就像是刀子要直入人心一般。
墨玄大步踏出。
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个撑着伞的青年。
青年身形匀称，五官有些柔和，指间却有些老茧。
“你不是很骄傲吗？”
“输不起？”
“现在就在这里自艾自怨，那明天的比赛怎么样？”
“这样就要放弃了？”
墨玄大步走到吴璇光身前，发出了凌厉的质问。
那青年撑着伞走到吴璇光身旁，默默为其撑雨。
他望着吴璇光，没有开口。
而吴璇光像是根本没听到墨玄的话一般。
依旧发着呆。
“要我说你就是一个废物！当初他真的是瞎了眼才会选择培养你！”
“你就是一个！”
墨玄还想发出言语更为刺耳的骂声。
却被那青年一把拉住了。
“你也需要冷静一下。”
墨玄想要反驳。
那青年却只是右手微动。
墨玄顿时暴退出数步，身形依旧很稳，可眸中却不禁闪过心有余悸之色。
四级武者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
只因他是孔博羽。
龙大的最强者。
一队队长。
六级顶尖武将的实力！
与吴璇光更是关系莫逆。
据说还是刀王的半个弟子。
“璇光……大家都很担心你。”
孔博羽在其身旁蹲下，温声细语。
“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吴璇光终于抬起了头，不知是否是因为寒气入体，他的声音已有些沙哑。
“你的失败，我们都很遗憾，但失败……”
“我明白，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
吴璇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拒绝了孔博雨的搀扶，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失败，同样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幸来的不算太晚。”
“我没有颓废，只是想淋会雨罢了。”
“李牧，对雨的感悟比我更深。”
“我只想知道，他在雨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的神色平静了许多。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璇光！那道最耀眼的光芒！”
孔博羽一巴掌拍在吴璇光肩头。
“愚蠢的弟弟，我们已经做好了计划，有兴趣听听吗？”
这时，墨玄又走了过来，他脸上挂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什么计划？”
吴璇光拾起那柄刀，眉头微皱。
“给你报仇的计划，楚大，呵呵……”
“我并不需要。”
吴璇光神色平静。
“但我需要！”
墨玄咬着牙，表情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