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侠盗

六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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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侠盗

    来了月事的昭德帝不光轻车熟路地青着一张脸换月事带,还轻车熟路地臭着一张脸给自己找了羊皮毯子裹上,然后张开嘴唤了图南进来。

    “你之前用糖扒的那个鸡爪不错,就是吃着不甚过瘾,法子还是那个法子,扒个猪肘子吧。”

    看着缩在床上的“自家姑娘”,图南点头应下,又说:

    “那姑娘明日早上先吃些清淡的,也省得再伤了脾胃,之前做的风鱼明天就能开缸了,给您蒸一条鱼来下粥可好?”

    一听说要让自己吃清淡的赵肃睿就有些气不顺,可一听说是要蒸风鱼,他又有些馋了。

    图南做鱼的时候是特意给他看过的,肥美的鲜鱼用盐和花椒、砂仁、葱花、香油、姜丝和陈皮丝一起入缸腌了十日,他还真想知道做出来是什么味道。

    “行吧,蒸了鱼也得有肉,给我蒸两个肉包子。”

    “是。”能哄了他别一大早上就要吃大肉,图南已经达成目的,做点包子对她来说也不费什么事儿。

    “姑娘,您来了月事,我给您再加个炭盆吧。”

    赵肃睿摆摆手:“放两个炭盆太燥了。”

    “姑娘不必担心,我再给您取两盆水放在炭盆旁边,也不会燥的。”

    赵肃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揣着他的小暖炉坐在床上,看见图南转身出去,不一会就端了两盆水进来。

    天冷了,井里的水都不好打,图南挽着袖子,手上被冷水给激得发红。

    赵肃睿瞥见了她湿红的手指,突然说:“天天见你力气大得不行,怎么不见你也有来月事的时候?”

    将水盆摆好,图南又蹲地上将一个炭盆里燃着的炭分在两个盆里,闻言她笑了笑:“天下哪有不来月事的女子?只不过是我运气好,来月事的时候不那么疼。”

    听说有女人来月事的时候不疼,赵肃睿顿时大感兴趣:“伱是怎么就能不疼的?”

    一向沉稳的丫鬟却被这话问住了,低着头想了半晌才说:“姑娘,这大概是天生的。”

    赵肃睿:“……”

    “姑娘来月事的时候多半是身子虚乏,其实也算不上疼,真有那种疼的是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从前院子里的阿汀就是,那时候孙夫人身边的嬷嬷说她是躲懒,要把她给送出府去,还是姑娘勉强把人收下了。”

    眨眨眼,赵肃睿皱了下眉头,他勉强知道除了三个大丫鬟之外的小丫鬟们都是随了阿池的名字叫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有个叫阿汀的。

    “那阿汀人呢?”

    图南正打开一香露要倒在水盆里,听见他的话手上顿了下才说:

    “前年她娘老子把她赎了出去说是要给她说门亲事,姑娘还赏了东西给她做嫁妆,结果听说是给他哥哥换亲的,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鳏夫,没多久就大了肚子,生产的时候难产,被强剖出了一个儿子,到底也没活过满月。”

    明知道生孩子这事儿跟自己没丝毫关系,可赵肃睿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原属于沈三废的肚子。

    难产?

    强剖?!

    嘶——

    抻着脖子,他看向图南:“人呢?就那么死了?”

    图南抬起头看向他,烛火照在她的眼里,幽幽带着光:“姑娘是问那个儿子吗?”

    “谁管那儿子呀,我是问那小丫头,就这么死了?你们也没个人去给她讨个公道?”

    长相寻常的丫鬟还是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一笑:“姑娘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您得了消息已经是第二日了,就让培风翻墙出府去找了大夫给阿汀看病,好歹抢了一条命回来,因为孩子死了,阿汀嫁的那家人家就想卖了她另娶个媳妇回去,姑娘就托了贺书生出面假装是山西来的商人将人买下,偷偷送走了。”

    经历了一遭生死大劫好歹能逃脱虎口,旁人或许觉得叫阿汀的丫头已经是命好了,赵肃睿却极是不满意:

    “那家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哪儿?明日一早你就……罢了这种事儿还是让邵志青去做,你现下就去找邵志青,让他明天去找了那人把他命根子给我带回来。还有那小丫头的家里也不是东西,一个女儿得卖上几遍才能够?让邵志青顺手把那家人上下给揍了,”

    就算是图南一贯沉稳,此时也不由得愣住了,她将装了用橘子皮蒸出来的香露放回架子上,才笑着说:

    “姑娘放心,坏人总有天收,那家人其实是个小吏,家里还有个小当铺,碰上一外地人急着用钱,低价从他手里收了一副米芾的字画,得了这样的宝贝,那家人连忙送去讨好上官想要谋个升迁,那上官得了字又往上送,几经转折,终于有人看出来那字是假的,又一层层压了回去,把那一家人压了个粉碎,当铺没了,差事也没了,还被打断了一条腿,家业也败了个干净。至于阿汀家里,得了这么一个好亲家自然被黏上了,现在过着好日子呢。”

    图南字字句句都说得平和,仿佛只是讲了个笑话给赵肃睿听,说话时她手上也没闲着,用泥炉上的烧的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家”姑娘擦脸擦手。

    赵肃睿听得入神儿,平常都是不耐烦地自己接过来擦了了事,这次伸手伸头都乖乖的。

    等图南说完,他拍了下羊毛毯子大喊一声:“痛快!两家恶人竟然被一个造假的给惩治了,哈哈哈哈,要不是他们贪念横生要去用字画求什么升迁,哪有这等痛快事出来?哈哈哈哈!那造假之人倒像是个侠盗,捏着这等人的七寸收拾他们!利欲熏心的就偏要绝了他们的路,卖女求财的就要让他们不得安宁!痛快痛快!”

    一高兴,他又忘了自己在来月事,鲤鱼打挺就要下床,被图南好容易给按住了。

    “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这等痛快事儿你就该早些跟我说,可还有么?”

    图南摇头:“姑娘,深宅大院里有这么一桩就已经难得了,足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小丫鬟念叨半辈子,实在没有更多了。”

    将屋子里外收拾妥当,图南端着热水走出了房门,关门的时候,她低着头,嘴角是翘着的。

    留着赵肃睿躺在床上,心里还是百爪挠心,他一贯喜欢看那种行侠仗义的话本集子,现在恨不能指挥锦衣卫上下把大雍疆土掘地三尺找出那个造假画的人出来,心里更是认定了那人一定是早知道了小丫头的惨事才故意给那家人下了套子。

    心尖儿上想得火热,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第二日醒了倒觉得肚子上隐隐的凉痛好了不少。

    心情舒畅的昭德帝一口气吃了一碟子蒸风鱼一碟子拌鸡丝一碟子腌芥菜和三个手掌大小的笋干肉包子,又喝了两碗粥,就在他吃饱喝足又去看小丫头们操练姐们儿的时候,培风带着一个年轻汉子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崔锦娘来消息了。”

    赵肃睿掐了掐手指头,今天是崔锦娘启程进了燕京的第三天,掐头去尾她在燕京城里住下也就将将一天,这就打探出消息了?

    裹着新做的白兔毛大氅,手上除了暖炉还戴了个袖笼,赵肃睿一步一晃地回了正院坐定,才让阿池替他读了崔锦娘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