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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一怔：“你是说……？？？”
“对，正如你猜想的那样，进了游戏，各人的身份完全没得选择，是随机的。”
“我靠！”楚楚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见状，仇鸾心情很好，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依娜楚，你听着，我跟你一样都嫉恶如仇，但是进了这款游戏，一切都没得选。我必须要私通俺答汗，必须要在去两广上任途中生事进一趟刑部大牢，必须攀附严氏并认严嵩那老贼做父……这一切全都不是我能选择的，因为这是游戏里我这个人物必须要走的任务。系统告诉我，只要我循着该人物的历史事件做任务就能回血。我没得选，我只能将任务一件件完成，确保在找到你之前血槽是满格的。”
“……原来如此。”楚楚长长呼出一口气，“那，我需要做些什么任务呢？”
“你没收到系统提示的任务吗？”
“没有。”
系统只在那回她为柳雪艳收尸回来移步换形将她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外，就没出现过第二次。若非那次，楚楚都深以为这里就是现实世界了。
“这么说，你只需要专心找出《告岳武穆疏》就可以了。看起来，依娜楚，那个人似乎只对你比较优待啊，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禁制你都没有。”
一番交流，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一时没了话说。
沉默良久，楚楚眼眸一亮，突发奇想道：“你说血槽耗光就会下线？那我是不是可以放血自戕，不就能离开这款鬼游戏了吗？”
“依娜楚，你别乱来！”仇鸾登时喝止道，“事已至此了，你怎么还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对方怎么可能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离开这里？”
楚楚执拗道：“不试试如何知道就不行呢？”
“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说的是你现实里的小命，不是游戏里的！你想想差点就被电成白痴的屠夫吧！”仇鸾伸手指指她，面目近乎狰狞，“听着，我再次警告你千万别乱来，白白浪费了我们之前的努力是小事，但这真的与你的生死攸关！”
楚楚紧抿着嘴，垂眼看着花台里的芍药花儿沉默不语，既不答应，也不反驳。
仇鸾见她一脸不以为然模样，气得不行，可他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威胁她了。粗喘了几口，他面上仍是恶狠狠的，但语气放低，已近乎祈求：“依娜楚，这款游戏的设定很变态，游戏世界里的情况也十分复杂，我们每个人的身份设定、攻关规则、任务本身、敌友身份……全然两眼一抹黑，我们现在总结出来的经验全是以牺牲队友为代价得到的教训。而且，但凡进入游戏的人，便跟你一样同外界强行切断了联系，我们想找外援、想做外挂都是做梦！最最变态的是，有些人进了游戏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仿佛进入了梦乡里，直到下线的那一刻才想起……”
楚楚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缓缓抬眼，“这么说，你们即使进来了游戏，也对我帮助不大？”
仇鸾默然，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但仍竭力说服她道：“不到最后一刻，无论如何也不能主动放弃，否则不是让同志们白白牺牲了么？”
“但是，听了你讲了这么多复杂的情况，我只觉得除了死，我完全没办法全身而退啊。我连同志们的身份都分辨不出来，跟我之前单打独斗有什么区别？莫不如你想办法通知你们的人，别白费功夫进游戏里来救我了。或许在外面想办法找到那人的位置和主机，强制关掉游戏，会否是一个好办法呢？”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么？一开始我们兵分两路，只派了些技术臭的家伙进游戏来，为的就是探路、踩点，而我们几个就专注地想将那人揪出来。然而，比进入这款游戏的难度还要高得多，就这么一分心，差一点儿就失去了游戏里的你的踪迹！k最后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那人既然说了要你玩儿这款游戏，必定写了很庞杂的程序来防止有人绕过游戏本身来破坏他制定的规则。所以，我们非得攻关了游戏不可。另外---”仇鸾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谁说没办法辨认出同志？”
楚楚立刻好奇道：“什么办法？”
“直觉，用直觉认出他们来。”
“直觉？”楚楚无语凝噎，因仇鸾想出的这个荒诞的办法苦笑道：“靠直觉？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开玩笑，记得k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么？他叫你多观察，那时候他就有种直觉对方不会让你轻易得到援手。人的第六感是种很神奇的东西，结果后来事实证明他所料不错。”
“这……”
是啊，楚楚想起了唯一同k联系上的那一回，k叫她注意观察，说他们会陆续进来游戏帮她破关，但是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并未说明。
然而那时候她只以为是k尚未没摸索出游戏规则才那样说，或是怕身份提前暴露，反而不利于通关游戏。现在看，根本就是写出这款游戏的那个人要叫所有玩家都没资格挑选游戏里的人物身份！
“依娜楚，你会这样认为吗？就是，比如，如果游戏才开始不久，玩家的身份个个已都很明显了，谁是敌谁是友……”仇鸾偏头略作思索，斟酌言辞，努力想要向楚楚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仿佛影视剧提前被剧透，是不是攻关过程就会失去很多乐趣？甚至是都没有了继续去观影的欲望？但如果在通关的路上不断拆盲盒，会否有趣得多呢？”
楚楚道：“是的吧，不怎么动脑子的游戏就是机械的重复，浪费时间而已。”
“对的，如果设身处地的用那人的思维来思考，就是如果我们俩是那个人，是不是也想要将游戏设定写得越复杂越好？不管你怎么想，我肯定会的。我会尽我所能的让它成为我的经典代表！”
楚楚没吭声，心想，真是变态啊。
但是，不可否认，仇鸾的向往和钦佩，她也有之。
这样的游戏设定充满了十足挑战和刺激成分，的确有趣得紧。
当然，如果前提是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了。
这么一想，楚楚感觉脑子里好似又响起了那个催命的丧钟的走针声，哒、哒、哒……不疾不徐地、不可逆转地一步步逼近她生命的终点，楚楚忍不住打了寒战。
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取暖。
“所以你看，现实也逼得我们不得不靠直觉去分辨队友了。”仇鸾眼中流露出棋逢对手的跃跃欲试，“别丧气，至少我俩已经胜利会师，你不再是单打独斗的一个人，脏活累活都会有我在前面卖力使劲儿的。我会尽量协助你打怪升级，尽量争取在这里多陪你一些时候。当然，如果，能一举助你离开这个世界，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楚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仇鸾见状，知道她已被自己劝服不会再有自戕的想法，心情放松，语气轻快道：“更何况，你们女人的直觉贼他妈的准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楚哭笑不得，“你现在动不动就骂脏话的习惯我真的很不习惯。你这种说话的方式，我直觉你该是阿波罗才对，而非zero那坨冰块。”
“呵，原来我俩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吗？”仇鸾大笑，“什么习惯不习惯？你在说绕口令吗？这跟我印象中古板单调的女码农依娜楚也全不像啊，我也很不习惯你呐。”
楚楚亦笑，花枝乱颤。
不期仇鸾眼风无意中一扫，就扫见她脸颊靠近耳垂旁处有一滴似乎是他之前吐血喷溅出来而沾到的血迹。
手里正拽着手绢，仇鸾想也未想，便牵着丝绢一角，伸手过去轻轻为她擦了擦脸颊。
楚楚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霎时红了个彻底，微退开一步道：“我自己来……”
仇鸾也终于醒悟过来这动作着实有些暧昧了，忙将手绢递到她手里，又转移话题道：“你在游戏里的名字还是你原来的昵称呢，那你现在这张脸也是你自己本人的么？”
“嗯，差不多吧。”楚楚抓着手绢做样子擦拭着脸颊，滚烫的感觉消了些，话重新变得多起来，“我觉得好神奇。不过，也许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入侵了我的电脑，看到了我本人的生活照，从而在游戏里面设置的吧。”
“是吗？那人真的很厉害啊，几分钟时间里修改了程序设定，还要应付我们的围攻，有机会真想认识他本人。”仇鸾歪头将楚楚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的低低地笑起来，“没想到你本人还挺耐看的。”
“嗯？”楚楚没听清，手放下来，抬眼望去：“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说什……”
仇鸾忽的不自在起来，目光乱飘。
楚楚却是已经看出来他的忸怩，只觉很稀奇，莞尔道：“那你呢？你现实里也是这副尊容么？”
“呸，我才没这么黑……”
楚楚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再问：“那你长什么模样？”
忽听到一声轻咳，跟着有人喊：“仇兄！”
两个人立刻默契地敛容肃目，然后循声看去。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陆大人自一道花墙后面施施然转出来，“哟，仇兄，你可真叫我一阵好找啊，你怎么躲到这种黑黢黢的地方来？”
说毕，他才似看见了楚楚般，目光在她脸上一顿扫视，须臾，方才别有深意地笑道：“呵，原来圣女也在此。二位聊什么这么投机？我远远瞧到有两个人在园子角落里有说有笑，还不信是仇兄，走近了才看清楚。”重新转向仇鸾，“你不是说去出恭么？可丫鬟们找遍……”
仇鸾可不想陆炳在楚楚面前说找遍所有厕所都没找到他的话，这是有味道的话题，忙截住他的话头，“陆兄急着找我所谓何事呢？”
“仇兄，不是我急着找你，是小阁老着人到处找你呢。今晚这席为你而开，你怎么可以躲起来这么久呢？”
出来的确有些久了。
而且此刻已有外人在，便不便详谈了。
仇鸾面上淡淡一笑道：“如此，我不得不回去应酬一下了。”暗暗冲楚楚眨了眨眼，说：“回头我再找你。”
也不称呼人，说话语气又完全是现代人那种熟稔模样。
着实叫听着这话的人脸色微妙起来。
陆炳又瞥了眼楚楚。
仇鸾语毕，整整衣袍，向宴会厅大步而去。
楚楚什么话都没讲，有第三人在场，言多必失。
只望着仇鸾远去的身影，脑子里回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兀自怔怔。
她不知道，她这模样，看在别人眼里，极像是对仇鸾恋恋不舍。
陆炳跟上仇鸾，却走慢几步，忽而回头，要笑不笑地看着楚楚道：“圣女同仇兄相处甚欢啊。原来之前在席上，圣女对仇兄只是欲迎还拒，呵呵。”
楚楚：“……”
这人说话怎么一副阴阳怪气的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