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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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叫惯了叫惯了,吉祥,哦不,  是谢公子,  还请谢公子莫要见怪,老道年纪大了,难免念旧。”

    “想当年,  咱们一道为陛下做事,  虽然偶尔有罅隙,不过到底都是陛下面前得脸的妥帖人,这一声吉祥,老道没什么旁的意思,  只是对故人的思念之情罢了。”

    谢丹蕴撩眼看了过去。

    他生了一双单皮凤眼,细眉如画,  这样瞧人时,未语自有一股冰凉幽寒之意。

    鹤羽大氅下,  如寒玉一样的手微微捏紧,  露出里头狰狞的青筋。

    这冲虚贼老道嘴里说着不提,分明句句在提。

    吉祥,吉祥

    他此生不,  他前世今生,最恨的便是吉祥二字。

    冲虚道长好似没有察觉到谢丹蕴眼里的锐利之意,他扬了扬拂尘,  又抚了抚那白须,目光看向仍然黑暗的东方,神情颇为怅惘。

    “唉,如今山河易改,  咱们壮志未酬,陛下犹在沉眠,吉祥你心有彷徨,不愿再唤做吉祥,老道我也是能理解的。”

    “闭嘴!”

    随着谢丹蕴的一声厉喝,他身后的一行人陡然发难,只听铿锵一声,锋利的宝剑出鞘,剑刃直指冲虚道人。

    火光下,剑芒晃过冲虚道人有神的眼睛。

    冲虚道长抚须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抬头看向谢丹蕴。

    “谢公子这是何意。”

    谢丹蕴垂眸,压低了的声音有些细。

    “冲虚道长,旁的事,我谢某人忍你让你了,不过,你要是疑心我对陛下的一腔赤城真心,那我谢某人就是拼上这一条烂命,敌不过你,只污了你脚下这一双祥云靴,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的话说完,一位持刀的侍卫手中的刀倏忽一动,刀芒锋利,吹毛断发,只一下便断了冲虚道长几根飘逸的长须。

    气氛陡然一滞。

    “哈哈哈,谢公子说笑了。”

    “您对陛下的真心,谁能不知。”

    冲虚道长好像丝毫不介意,他手中的拂尘一挡,将脖颈上的的那些刀剑往前推了推。

    谢丹蕴手一扬,就见那些皂衣好汉收回手,只听“铮”的一声,利刃入鞘。

    那厢,冲虚道长目光扫过孔其明,又看过谢幼娘,最后落在孔婵娟身上,长须一抚,出尘肆意。

    “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谢公子,这娃儿倒是比你属意的娃儿资质要好,要是她做麒麟子,这皮囊也能用得更久一些。”

    谢丹蕴也看了过去,待看到孔婵娟是个女娃儿后,他凉凉的目光又收了回去,轻声道。

    “再好又如何,这是个女娃娃。”

    “也是。”冲虚道长理解的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滑过谢丹蕴的裆部,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虽然眼下有了也不能用,不过,要是换成这女娃娃,到时是直接没有了,怎地不让人好生遗憾,哈哈哈。”

    说罢,他瞧着谢丹蕴铁青的脸,抚着长须畅笑了起来。

    痛快痛快!

    断了他的宝贝胡子,他定然也要在谢吉祥最在意的子孙根这事儿上,刺他一刺。

    这样一想,冲虚道长看向孔婵娟的目光里添了几分喜爱。

    女娃娃好啊,资质好的女娃娃更是好了。

    起码能拿来讽一讽这阉狗!

    ……

    谢幼娘抱着孔婵娟不安极了,她的目光看着谢丹蕴,不解又有些忐忑的喊了一声。

    “蕴哥儿?”

    她认得谢丹蕴,他是主枝的独苗苗,比她小八九岁,打小身子骨便不是太好,族里都叫一声蕴哥儿,她虽然嫁出去几年了,靖州到临沂的路途遥远,回娘家的次数也少,不过,她倒不至于不认得这族弟。

    眼下,他和这老道说的话,她都听糊涂了,什么吉祥,什么陛下,又有什么麒麟子皮囊莫名其妙又神神叨叨的。

    不过,她不喜欢他们看自己和小月的目光。

    就像……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人瞧着地上的蝼蚁一般。

    谢幼娘忍不住将孔婵娟搂抱得更紧了一些。

    孔其明也察觉不对,他一个错步过去,护在谢幼娘和孔婵娟前面,目光警惕。

    “你们想要做什么?”

    谢丹蕴点了点头,颇为和气的喊了谢幼娘一声阿姐。

    冲虚道长扬唇笑了笑,似有嘲讽之意。

    谢幼娘和孔其明没有放松心神,尤其谢幼娘,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兄,对上他稍显苍白的脸,还有那木楞的眼神,心里更不安了。

    大兄,大兄好像有些不对劲。

    见谢丹蕴的神情还算温和,谢幼娘心生一丝希冀,只想先含糊过这一夜。

    等天明,等天明了他们就走!她,她要去报官!

    谢幼娘艰难的扯了个笑,“蕴哥儿,我们这坐了两日马车了,身上都是尘土风霜,我先家去了,明儿,等明儿咱们再叙旧可好?”

    “不急,接下来你们能歇许久。”谢丹蕴声音温和,只是那抹温度不达眼底。

    只听他继续道。

    “眼下倒是有一事,需要阿姐一家人相帮。”

    他说完,也不待谢幼娘再说话,微微侧了个头,神情冷漠。

    “带走。”

    话落,他身后跟随的几个皂衣汉子便围了过来,手中的利刃锋利。

    孔其明奋力的推攘,“走开,你们谢家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走开!”

    谢幼娘抱着孔婵娟,着急的回头喊道,“大兄,大兄,阿爹,你们快来帮忙啊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谢幼娘喊到后头,神情逐渐惶然。

    只见她娘家院子的大门开了,谢家大兄在门后,院子里,阿爹嫂子还有小侄子他们都在,不过,他们目光朝这边看来时,各个木楞,有些陌生有些无情。

    他们,变得不像他们了!

    谢幼娘心中一恸,害怕不解惶恐各种滋味涌上来。

    她的目光再看向谢丹蕴时,眼里有着恨怒和畏惧。

    “……是你,是你把阿爹他们变成这样了?”

    谢丹蕴没有说话。

    冲虚道长倒是笑了一声。

    “不怕不怕,回头你们也是这般模样,大家都一样。”

    谢幼娘心中一悸。

    ……

    这处的动静声大了一些,旁边屋舍的院门也打开了,谢幼娘心里涌起希冀,目光急急的看了过去。

    不消片刻,她热切滚烫的一颗心瞬间往下坠,如坠冰窟,冰凉冰凉的。

    无他,只见各家门户后头站着的人,他们看来的目光和大兄一模一样。

    无情又陌生。

    谢幼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

    围墙脚下,贴着墙角根的毛鬼神又看了一眼那白胡子的老道,神情认真的估量。

    最后肩膀一耷拉,就连头上的羊皮毡帽都在说着它的沮丧挫败。

    打不过。

    它打不过这老道。

    这该如何是好。

    墙角根的烟雾动了动,就像是有个小神仙不安又苦恼的搓了搓手。

    这时,冲虚道长似有所觉,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下便扫了过去,锐利如鹰眸。

    毛鬼神摒气,瞬间不动。

    那厢,孔其明脖颈处挨了一击,身子一软,被两个皂衣壮汉一左一右的架着咯吱窝拖走,双脚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为了回老丈人家不显得寒酸,他特意穿上的那双新棉靴一下就被地上的石头刮破了,露出了里头的白棉絮,不消片刻便染上了黑灰。

    注意到冲虚道长的目光,谢丹蕴动作顿了顿,丹凤眼瞥了过去,漫不经心模样。

    “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

    冲虚道长抚须,眉头微拧。

    他又往墙角根处看了过去,奈何此时毛鬼神全部的心神都在收敛着它周身的炁息,此处又正好是一处土石砌起的一面围墙。

    坊间皆传毛鬼神性喜贴着墙根行走,却不知是因为墙根能遮掩它身上的炁息。

    再加上毛鬼神有贼神这一称谓,可以看出,它除了善偷,还善匿。

    因此,小毛藏的严实。

    冲虚道长别无所获。

    他摇了摇头,正待张嘴说话。

    这时,一道急急又有些慌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冲虚道长和谢丹蕴都看了过去。

    来的是专门守在谢家祠堂处的管事,他平日里是性子稳重,面容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脸色有些白,眼里还有些惊慌。

    冲虚道长和谢丹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慎重。

    谢丹蕴沉声,“怎么了?”

    “公子,不好了。”谢管事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紧涩有些颤抖。

    “祠堂那儿,麒麟子出事了,方才,他受不住法力,烂了,整个皮囊都烂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将话说完,随即低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家公子的神情。

    空气中一片死寂,不用人说,大家伙儿连忙低下头,感受着这瞬间停滞紧绷的气氛。

    谢丹蕴看向冲虚道长,苍白弱质的脸上下颌绷紧,闪过几分难看的铁青之色。

    “道长。”

    冲虚道长沉声,“老道过去一观。

    ……

    事关大业,两人谁也不敢大意,暂时放下了明里暗里的纷斗,携手并进。

    冲虚道长和谢丹蕴为众首,一行人往祠堂方向去了,就连孔其明和谢幼娘也被带着往那边去了。

    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要被送去那边的。

    ……

    毛鬼神紧紧贴着围墙,小心的跟上。

    它想等这老道不在,抑或是不备时,偷偷的将小月亮偷出来。

    至于谢幼娘和孔其明……

    小毛抿了抿唇,罢罢,它先偷一个小月亮,有了经验,说不得手段就能更熟练了。

    ……

    谢家祠堂。

    此处燃了许多的火盆,火光冲天,明亮耀眼,然而这儿却无端的泛着一股寒意,靠近就觉得一冻。

    祠堂里烛光摇曳,幽幽寐寐。

    放眼望去,这一处祠堂有许多帷幔垂下,风来,帷幔轻轻飘扬,露出帷幔尽头有些黑的影子。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帷幔,分明是大蛛吐出的大片蛛丝罢了。

    而那黑影是毛绒的大蜘蛛,腹部处格外的大。

    被唤做麒麟子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娃娃,此时他肚皮大破,眼神死寂,嘴角淌着血的摊在地上,就是那身子也渐渐的化开,慢慢的,他就像是摊在地上的一张薄纸。

    谢丹蕴身披鹤毛大氅,手中握一手炉,目光阴阴的看着地上那娃儿的身子,上头明明寐寐,不知在想些什么。

    冲虚道长上前探看了一番,摇着头惋惜道。

    “唉,就差最后一步了,看来,这娃儿的资质不够,做不得这麒麟子。”

    他站起了身子,拂尘一扬,回头看向谢丹蕴,意味深长道。

    “你这谢家是掌不得陛下的兵马了。”

    谢丹蕴目光一阴,瞧着冲虚道长没有说话。

    就在一年之前,他还是临沂谢家主枝的家主,他自小体弱,心气和能力却不弱,谢家祖上荣光过,而如今却窝在临沂这等小地,守一处窖炉,烧那陶瓷,行商贾之事。

    他心中常有愤懑,总觉得不止如此,他谢家应该不是这般光景,他谢丹蕴不该如此窝囊。

    因此,他常常拖着沉疴病体,在窖炉里一待便是大半日。

    在他苦心的钻研下,谢家终于烧出了一炉的好瓷,不单单靖州城热销,就连京里的王权贵族都追捧着他谢家的好瓷,尤其是那一系列的美人瓷。

    美人瓷美人瓷,当真瓷如美人肌,它们或妩媚或风流或婀娜,瓷身变化众多,无一不是体态风流的上等好瓷。

    遥遥望去,那一尊美人瓷就像是烟雨中,美人撑一把纸伞款款而来。

    谢家渐渐起了,他却还是惆怅。

    这时,谢家庄来了一位老道,童颜鹤发,长袍簌簌,端的是神仙人物,他见到自己的第一面,目光上下打量,最后笑道。

    “吉祥不愧是吉祥,便是今生也没能识得美人滋味,这见过了陛下三宫六院美人的眼力也还是有的,这不,闭着眼也烧出了美人瓷这等好瓷。”

    “失敬失敬。”

    谢丹蕴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还不待他惊怒自己的晦疾被旁人知晓,只见这老道对他扬了扬袖,似有什么东西朝他扔来。

    面上还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轻声道。

    “该清醒了,谢公公。”

    接着,他脑海里一阵恍惚,久远尘封的记忆好似被飓风吹过,上头的蒙尘被拂去,他瞧到了碧瓦朱薨,雕栏玉砌,威仪的明黄以及,明黄身影旁边,他躬身在侧

    自伤自怜的他,沉默寡言的他,野心勃勃的他他残害过旁人,别人也迫害过他……

    皇城巍峨堂皇,富贵异常,可以说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然而,高楼影深。

    他谢吉祥能出头,舍了太多的东西,后来,舍去的地方,他拿权势和富贵拼凑,影影绰绰的拼出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存在。

    唯一不变的执着,是他被家人卖进宫时被舍去的男儿尊严,或许是因为,那是旁人让他舍去的。

    他不甘心吶!

    谢家人欠他的!

    不论是大弟还是小弟,他都恨啊!

    凭什么他们有子孙后代,凭什么!

    凭什么被卖到宫里做公公的是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当知道这冲虚道长因为和自己不对付,特意去了趟靖州城,在他那嗣孙谢树棠面前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挑起了那小子心里的罪孽,乃至于二弟家那孙子谢树棣死得惨烈,他在皇城中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谢家,他由始至终没有珍惜。

    只是想不到,今生他竟然又投了谢家,而他谢家只剩临沂一处窖炉,寒酸又落魄,达官贵人,人人可欺……

    这一世,他虽然没有入皇宫,不过,这身子竟差到如此地步,那子孙根,不过是徒具其形罢了。

    谢丹蕴摇头,也许是因为前世造孽太多吧。

    而今世,他还在继续造孽。

    谢家祠堂。

    冲虚道长一句谢家掌不得陛下的兵马,谢丹蕴盯了他片刻,最后倏忽一笑,道。

    “我谢家掌不掌得陛下的兵马,不是你冲虚道长说了算,是能为陛下产下千军万马和万千子民的鬼母蛛说了算。”

    他侧了侧头,目光看向祠堂里帷幔上头的那道黑色影子。

    只见八足的大蛛每一根足肢壮硕,上头有着细密的黑毛,腹肚处鼓涨得几近透明。

    仔细看,里头似乎有人的影子。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大蛛竟然生了一张女子的脸,还是一个生得十分温婉清丽的女子。

    细眉细眼,肌肤白皙,面有慈母温柔之色,就像是夜里哄着娃儿入睡的母亲,发髻旁有些许的凌乱,低垂的眉眼还有着一抹温柔和倦色。

    那是母亲的韵味。

    在谢丹蕴说完这话的时候,鬼母蛛硕大的肚子翻滚了一下,似乎有一股气涌出,它打了个嗝儿。

    随即大尾摇了摇,祠堂里帷幔飘飘扬扬。

    倏忽的,一道人的影子在鬼母蛛尾部处掉了出来,他有些木楞的爬了起来,抬脚往前走。

    谢幼娘惊骇欲绝,“三叔”

    这鬼母珠里掉出来的人她认得,这是她娘家的三叔啊。

    犹如一道惊雷击中,她抖了抖,几欲昏厥,目光再看向谢丹蕴又惧又怒,手指着他,颤抖的声音说的囫囵,几乎听不清。

    “吃了,阿爹被吃了,大兄大兄被吃了。”

    她的阿爹,大兄,嫂嫂,侄儿就是连方才门户里瞧到的那些邻居,他们都被吃了。

    他们不再是他们,所以,他们瞧她的目光才那么的陌生又无情。

    谢幼娘急急的扫过周围,再看到谢丹蕴身后的人,目光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缩了缩。

    这些人他们又有几个是真的人?

    谢幼娘咬牙,“谢丹蕴你,你禽兽!”

    “不,你连禽兽都不如!禽兽尚且不害亲族,这些人,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啊!”

    她声音凄厉,怀里的孔婵娟眉头皱了皱,随即揉着眼睛渐渐醒来。

    “阿娘?”

    面对谢幼娘的控诉,谢丹蕴笑了笑,细眉舒展。

    “阿姐说的什么话,能为陛下效劳,自是我谢家的荣幸。”

    “等道长麒麟子炼成,到时,我也一样会舍去这皮囊,入那麒麟子体内,到了那个时候,鬼母蛛诞下的鬼兵都得听我号令。”

    眼下谢氏一族的血肉,与其说是为了鬼兵,不如说是为了炼麒麟子罢了。

    他同样抬头看向那未明的东方。

    待他入麒麟子体内,他就能为陛下招兵买马,这一世,他不要做那皇城的谢公公,他要做统领天下万千兵马的兵马大元帅,为陛下夺回江山。

    如此,方能恭迎陛下圣驾。

    ……

    冲虚道长抚了抚须,一脸欣慰,感慨不已。

    “吉祥,虽然咱们时常有罅隙,不过,咱们对陛下的那颗真心,那是不分上下的。”

    待知道他们口中的陛下是那死了几百年的前朝庆德皇帝,谢幼娘忍不住喃喃。

    “疯了疯了。”

    “这是疯了。”

    孔婵娟瞧了瞧周围,有些害怕,在瞧到自己被敲晕的阿爹时,她的眼睛瞪大了,倏忽的尖叫起来。

    “阿爹,阿爹!”

    她挣扎着要下来往阿爹的那边奔去。

    谢幼娘紧张,“小月别动,在阿娘这边。”

    孔婵娟虽小,不过她也晓事,她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阿娘的害怕。

    她紧紧搂住谢幼娘的脖子,眼睛却朝孔其明的方向看去。

    她阿爹,她阿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脑袋歪在那儿,还闭着眼睛了?

    是不是痛痛了?

    想着想着,孔婵娟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就积蓄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谢幼娘心痛不已。

    天呐,谁来救救他们,救救她家小月亮也成。

    这辈子眼瞅着是指望不上了,下辈子,下辈子她结草衔环报答恩情!

    ……

    冲虚道长抚须,“谢公子,眼下你手中可没有好苗子做那麒麟子了,不若就这女娃娃吧,老道我不说虚话,她的资质确实比那男娃娃的合适。”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么说吧,她这样的娃娃,在仙家眼里就是那莲台,气息干净,有一些亲人的仙家,那是会主动让她顶仙的。”

    角落里,毛鬼神将自己的气息藏得更严实了一些,目光看着孔婵娟有些担心。

    谢丹蕴抿着唇,半晌道。

    “旁的可以退让,只这一事不成,麒麟子必须是麒麟子。”

    他在子字上咬重了声音,目光幽幽。

    必须是男娃,还得是身强体壮,无一丝晦疾的男娃娃。

    冲虚道长扬起拂尘,笑了笑。

    “罢罢,毕竟咱们也是老伙计了,我也不忍心见你这三世都受这苦楚,哈哈哈!”

    他畅笑了两声,赶在谢丹蕴着恼之前,紧着就道。

    “那么,就先留这一家人的性命,让这谢家女和夫郎再生一子再说,我用上秘法,不用十月的时间。”

    谢丹蕴听到这话,将目光又看向孔婵娟,意有所指道。

    “此女资质颇好。”

    冲虚道长看了过去,愣了愣,随即思忖。

    “这,这跳丸日月秘法下,人的韶光极快的过去,这女娃娃进去,多花些时日,倒也能长到桃李年华。”

    “到时,就能够承孕生子,唔,应该是不成问题,咱们可以一试。”

    谢丹蕴沉默片刻,“那麻烦道长了。”

    谢幼娘惊骇,抱着孔婵娟摇头。

    “不不,小月是孩子。”

    那厢,毛鬼神没怎么听懂什么跳丸日月,也没听懂什么桃李年华,不过,它听懂了承孕生子。

    小毛的眼睛一下就锐利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下不偷,那还什么时候偷?

    就在谢丹蕴和冲虚道长笑语时,毛鬼神陡然发难,只见那浓雾急速的旋转,一下成了飓风,风卷过谢幼娘手中的小月亮,紧着就要贴着墙角根而去。

    冲虚道长回神极快,拂尘一扬,一道雷霆之光就到了墙角根下,直接将那砖石砌成的围墙炸了个糜粉。

    同时也露出了飓风下小毛的面目。

    冲虚道长怔楞,“猫鬼!”

    小毛低声,“走!”

    它自知不是冲虚道长对手,飓风一起,卷着孔婵娟往鬼道里冲去。

    瞧到自己的小神仙,孔婵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毛,阿爹骗人,大人也是会被人拿麻袋套走的,我阿爹阿娘被人套走了,哇!”